百式佳餚 百聽不厭
周凡夫
在現今中國民族樂團曲目單中,可冠以經典名曲之名,應超過百首。香港中樂團的「中樂百首精選」,經由藝術團隊篩選出來,自有其準則,但就聽眾欣賞的角度而言,那必然是百聽不厭的樂曲。不過,要將這些名曲編成一套音樂會的節目,那便要有多方面的考慮,就像一桌筵席菜,如不考慮味道配搭呼應,祇是將珍饈百味,百式佳餚堆砌,亦難有百吃不厭的效果。
張弛起伏古今對照
這場音樂會的五首名曲,便如五道百吃不厭的名菜。但要將多首樂曲配成一套音樂會節目,除了樂曲長短的配搭能切合一場音樂會的時間長度外,各樂曲演奏的次序,相互的配搭呼應,就更為重要。各曲除了各有不同的內容、色彩、氣氛、情感,還要具有前後對照、呼應的效果,才能更易凸顯各曲的性格、特色。同時,用作為揭開新樂季帷幕的演出,現在所選的五首名曲,還有獨特的意義。最明顯的是用作開場的古曲《將軍令》,中國傳統戲曲的色彩元素與宏亮豪放的吹打樂,營造的便是千軍萬馬凱旋而歸的熱鬧場面,正是與大家一齊歡慶樂團進入新樂季,打響頭鑼的助慶設計。
接著的《春江花月夜》仍是改編自古曲的作品,但這卻是描寫良辰美景,講求幽美邈遠意境,正好與《將軍令》形成鮮明對照,除了將同是古曲的兩種截然不同的音樂效果加以突出外,還能讓大家的情緒在張弛起伏下得以舒展。
用作上半場結束的《昆蟲世界》,是林樂培 70 年代為香港中樂團創作,嘗試採用大量嶄新的現代作曲技巧融入大型民族樂團取得成功的例子,亦為交響化民族音樂打開更廣闊的天地,將音樂的不同意境寓於繪聲繪影中,具有開創性的重大意義,和前面兩首古曲正好又是很不同的古今對照。
《十面埋伏》呼應重心
下半場兩首樂曲,先奏的《梁山伯與祝英台》高胡協奏曲,原是 1959 年以傳統民間故事及戲曲音樂,採用西方樂隊與小提琴協奏形式,以「洋為中用」的手法創作的作品;而香港中樂團 1978 年改編為高胡與民族樂團的版本,不僅為交響化民族音樂增添新空間,更為這首名曲添上了不同的中國文化色彩。
用作音樂會壓軸的《十面埋伏》,則是與整場音樂會其他四首樂曲作出呼應的重心所在。這首古曲和《春江花月夜》同樣源自琵琶曲,但《春江》是琵琶文曲,《十面》卻是北派琵琶武曲,兩者風格效果對照強烈;同時,《十面埋伏》採用中國傳統民間音樂的大套武曲形式,結構與手法,更與《昆蟲世界》及《梁山伯與祝英台》的「西方式」很不一樣。
楚漢相爭的英雄豪傑歷史,與《梁祝》愛恨的民間傳說,在音樂上呈現的卻是「扣」人心弦與「動」人心弦之別。這首勝者為王的古曲,與開場同是古曲,描繪凱旋而歸的《將軍令》,就更是前後呼應。好一首《十面埋伏》,就如一桌筵席菜中的主菜,再次讓人回味已享用過的各道佳餚。也就是說,整場音樂會的音樂,在不同的內容、情緒、色彩、效果變化下,多番起伏,最後能讓大家進入無比滿足的高潮後,仍有再聽一次的欲望下結束,百聽不厭的效果並不會消減呢。